在我九歲那年,我跟二舅家的四表姐做過的一件事至今難忘。
我跟四表姐同歲,她大我八個月,上面還有三個表姐。因為我們生活在外婆莊上,所以小時候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學習、玩耍,晚上我經常留宿在舅舅家,表姐妹擠在一張床上好熱鬧。
記得一個星期天的早上,我和四表姐一起去大舅家找八表哥玩,大舅家都是男孩,八表哥跟我們也是同歲。
從二舅家到大舅家要經過一條很長的大水溝,水溝盡頭連著一個魚塘,中間有個缺口,水溝的水位比魚塘高。魚兒為喝鮮水游到缺口處逆流喝水,聽到動靜魚兒就會驚得往上游的溝里蹦。
我跟四表姐路過時驚的一群魚蹦到水溝里,看著活生生的魚我們心里好癢癢,四表姐主意多,她說:我們把溝源頭的水堵住,用籬笆把這個缺口攔起來,讓水先淌到跟魚塘一樣高,然后我們再把缺口堵上,用盆把水舀干,就可以抓魚了,哎,主意不錯,就這么干。
我跟四表姐偷偷的從舅舅家的茅房里拿來籬笆,又從鍋屋里偷了兩個盆子,還順便把裝魚的籃子也帶到大溝旁,開始了我們捉魚行動。
水位很快就淌一樣高了,接下來我跟四表姐輪流舀水。溝太大太深了,盡管我們很賣力,可就不見水位降下來。
這時確巧大表姐去地里勞動路過,看到我跟四表姐就像兩個泥猴子在舀水,她抱怨道:你們兩個活摟心,魚就被你們兩個小猴子捉了去?趕緊回家。聽了大表姐的話我們兩個頭也不抬,還是不停的舀水。見說不動我們,大表姐也就作罷,嘴里嘟囔著說:你們就搞作吧,徑直去地里了。
大表姐走了,四表姐說:今天我們不蒸饅頭蒸口氣,非把魚抓到手,讓他們看看,于是我們倆撅起小屁股拼命的舀水。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,中午時分,水位見降了,河里的蘆葦露根了。明顯能看到魚兒在水里驚慌的竄來竄去。
大表姐從地里放工回來看到我倆還在堅持舀水,又見水里真的有好多魚,她默默的回家給我倆拿來午飯,還擼起褲腿幫我們舀水。這下四表姐可不讓了,她說:你這是飯好了湊把火,我們不要你幫忙。大表姐說:我是舍不得你們兩個死丫頭。
就這樣在大表姐的幫助下,到了下晚,溝里的水終于見底了,魚兒活蹦亂跳,很多。我們帶
來的籃子沒裝下,四表姐又回家拿了個大柳匡才把魚裝下,其中還有一條很漂亮的紅鯉魚!
分魚啦,分魚啦,紅鯉魚給奶奶,剩下的魚左鄰右舍都分到,大家很是高興!都夸我跟四表姐是兩個能干丫頭!
這件事過去幾十年了,現在回想起來,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,好過癮。
我能說我聽過的最臟的人是我二舅媽嗎,她的臟真的顛覆你的認知,用慘絕人寰形容也不為過。
我二舅媽一生生了十個孩子,差不多一年一個,我二舅媽這個人吧,又愛串門子,十個孩子也沒擋住她串門子的腳步,孩子們都差不多大,她就讓大的看小的,孩子們就在一堆看不出來原色的爛棉絮里鉆成一堆,她出門前把鍋拔下來,鍋底放滿柴火,鍋里放上苞米茬子,添一鍋水,點著了就走了,每個孩子頭上放一塊窩頭,她就放心的跑出去串門了,孩子們也聽話,吃完了窩頭就自己玩,大點的孩子拉了知道換個地方,小的就滿炕的蹭,等二舅媽回來了,飯也熟了,她只把可見的粑粑用苞米葉子裹一下扔了喂狗,等吃飯時,狗狗吃完了又跑回來舔她家的碗,她也不管,把手往臟的不像樣的褲子上摸一把,就招呼孩子吃飯了,去她家你根本分不清她家哪里能坐,哪里疑似有排泄物,摸一把都可能摸一手,再有她的棉絮你是不能靠的,曾經我一個哥哥去她家玩,坐了一會感覺身上有東西串來串去,定眼一看才發現棉絮里都是虱子,把我哥嚇得再也不去她家玩了。
她家吃的大醬,吃之前要用笊籬打撈一下,否則就吃到“肉芽”了,你要是去她家根本就沒有落腳的地方,炕上是爛棉絮,地上是亂七八糟的衣服,冬天的夏天的扔一地,走上去能絆一個跟頭,摔一個結結實實的狗啃屎,因為地上也都是孩子的排泄物。
她家這樣別說是去她家串門了,就聽一聽也快吐了。
我家兄妹三人,我居最末。由于哥哥出于種種原因,日子過得緊張:別的不說了,就連最基本的身上衣、口中食,也解決不了。因此到了他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之后,大侄女就成了“常住聯合國大使”,除了偶然睡覺回去之外,吃穿都是由我供給——父母年齡大了,在我獨自贍養老人的同時,一個小不點兒,捎帶著就養活大了。等到她以后嫁了,就不會來蹭飯了吧?現在還小,誰也不管,難道還能讓她沿街乞討去?這就是我當初的想法。不但不憎恨,還覺得她挺可憐的。二十多年過去了,我也從農村搬進了小縣城居住。父母依然是我獨自贍養,三個侄兒侄女們也都相繼成家了。由于哥哥家里依舊貧困,窘迫的程度,旁人根本就無法想像。這么說吧:過年的那一天,他們只做兩個人的飯。侄兒帶著媳婦兒,回家里轉一轉。算是拜過年了。就和他媳婦兒一起到我家蹭飯來了。而到了大年初二,兩個侄女連同侄女婿和他們家的孩子,也和侄兒一樣,回到村里的父母家走個過場,然后就折返回到城里,找爺爺奶奶蹭飯來了——就這樣,連續蹭了十幾年,人家根本就不承認吃過我的飯——我們是吃的爺爺奶奶的飯,又沒吃你的。就連我求人、請客送禮、托關系給他們安排的工作,人家一概否認:一個說是自己找下的工作,另一個說這是我奶奶給安排的工作。不領你的狗情!這也罷了。他們年年過年來蹭飯,順便就綹些看上眼的東西:不是老人的金戒指,就是銀手鐲、銀狗牌(小孩子帶的銀器)等。最讓我不滿的,是把我奶奶給了我的一套明代木刻版《本草原始》偷走了!是她家的小孩子說漏了嘴,說岀來的。后來再問,不承認了。更奇葩的事情還在后面:因為我腦梗之后,行動不便。而又碰上母親腎病綜合征,全身水腫。醫院不收了,回家里我用中藥調養。剛剛好轉,父親又不聽勸阻,執意上街賣破爛。被一輛無牌三輪摩托車撞飛住院。肇事者逃逸了。因為此時,哥哥姐姐均已過世數年。父母均需要照料之際,我又患腦梗剛剛出院,行動尚不方便。蹭了幾十年飯的這些人,除了舍不得花一分錢,給撫養了他們十幾年的爺爺奶奶看病,居然提出“誰不是一家人家,都得鬧自家的世務”?我要不給每月4000元的護理費,再把他們的吃喝標準達到至少中上水平(天天得有肉有硬菜),就不來伺候爺爺奶奶。或者是提出把我城里的一套八十多平方的樓房,以五萬塊錢作價頂給他們,就考慮過來伺候……大有趁你病、要你命的味道。就算我幾十年喂條狗,它也不會這樣吧?幾十年下來,天天喂狼,它也就頂多是只白眼狼了吧?啥也不說了……只可惜我那十幾年的飯,不知道喂給啥動物吃啦……花的錢和心血,就更別提了……這就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無恥的蹭飯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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